2011年6月21日 星期二

主流電影的開場(三):空拍城市的意含

在這個園地,我們強調許多次,每個鏡頭都不是隨便拍隨便剪接,或是主觀意識認為要這樣拍這樣剪,沒有這個道理。重點是每個鏡頭都有意義,影片的銜接都有章法,不是你想從左拍到右,從上拍到下,想怎樣就怎樣。當然你到了現場要是知道怎麼拍,就已經不錯了,如果是學生電影,幾個人一起指導,一定會為要怎麼拍一個鏡頭傷腦筋,或是彼此不服,心生怨恨。我們不是恥笑學生作品,就算是職業的導演,有時往往會為了下一個鏡頭傷透了腦筋。試著問問自己是不是經常出現這樣的困局,也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辦,往往害怕不敢接案子,或沒有信心,有時工作人員一時無意的話,就氣了老半天。如果你拍片時遇到上述情況,那麼我們就可以往下談,表示你也會有興趣去理解這裡面精彩的地方。我們這篇文章來談談主流電影開場常會看到的一種方式,也就是用空拍城市或鄉村做為第一個鏡頭和開場。我們每篇文章都希望大家多思考,那我就先問了,那是什麼意思?如果你知道意思,那麼背後又有什麼樣的意義?我們可以先想想,在說明這件事情之前,我先來說一個自己的故事,這樣也許你比較能夠理解,鏡頭語言的意義。我以前有個機會接到最高單位的案子,其中的一個任務是訪問波蘭前總統華勒沙。約好時間的當天一大早,我們就先到了他們在團結工聯經常開會的地方,是一座教堂,叫做St. Mary。故事的背景是當時團結工聯企圖推翻共產執政,他們躲在教堂的庇護之下祕密開會。我們這個大案子基本上等於是從波蘭開鏡的,除了攝影師很熟之外,其他製片、攝助、研究員都沒有合作過,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找到我這個默默無名的人。攝影師機器架了就準備拍了,大家這時候都在看我,好了,如果你是我,要怎麼處理這個場面,你要怎麼拍,拍什麼才是對的鏡頭。通常業界的處理方式就是反正找到好構圖,光線陰影比例掌握得宜,各種角度都拍,或是多拍,回去再剪。這樣並不是不對,只是沒有掌握到重點。我的工作習慣是如果是自己拍,我架著機器就自己來,如果有製作團隊和攝影師,我一定會把要拍什麼鏡頭,為什麼要這樣拍,說明給在場的人知道,特別是攝影師。攝影師也就有思考的機會,如果他提出質疑,這樣也有更多的討論空間。回到St. Mary教堂的現場,大家都在等我講話,這種場面原本是緊張的,但是如果你知道影像好玩的地方,就不會怪我心裡面正在偷笑。我告訴攝影師說,你要怎麼拍都可以,但是一定要有一個畫面,因為當時他們都在教堂裡面開會,外面一定到處都有人監視,他們躲在裡面可想而知,壓力一定非常的大,所以我們的鏡頭就是要給他壓力,我們雖然不要用zoom,但是因為沒有軌道,只好慢慢從外推到教堂裡。好了,我說明完了之後,看著製片臉露微笑鬆口氣,除了攝影師及助理認真拍之外,我們就形同解散各自去拍照去了。如果你理解我說這個故事的意思,那麼我們就言歸正傳,來談談開場如果是空拍一個城市,目的是什麼。
1990年Gena Davis 和 Bill Murray主演的電影Quick Change,Bill Murray扮演小丑,三個人用智慧謀略成功的搶劫了紐約的銀行。他們正高興的想帶著錢遠走高飛的時候,一連串的突發事件,感覺他們插翅也難飛越過紐約市。影片的開場正是用紐約的空拍街景,表示著其實影片一開始就告訴了觀眾,這個故事在紐約發生,絕對不會離開這個城市,因為他使用的鏡頭語言就是空拍,他的意思就是從上往下給匡住的意思。近幾年好萊塢的電影The Shop Girl,開場是洛杉磯空拍的夜景,這個故事也不會離開洛杉磯。那你也許會問,有沒有例外?我只能說如果是主流電影,不會有例外,如果故事離開這個城市,就不能用這種方式開場。這種空拍城市的開場因為二線電影經常在用,所以通常我們看到這樣的鏡頭,說明影片有九成的比例是個爛片,這種電影就不要浪費時間繼續看下去了。原因是什麼?這就是我特別想開闢這個園地的意思,希望有更多的思惟去表現不同的影像詮釋,原因是影像所能呈現的方式,應該遠遠不只這些,可是因為思惟上的關係,我們往往很難突破書上或老師教的方式。因此這種空拍開場了無新意,既然一開始就沒有創造力,也不必期望故事能有多好。至於怎麼樣的開場,一看就知道是好片,這個問題可以想一想,我們再找時間聊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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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6月19日 星期日

構成一部好影片的唯一要素

台灣近日來,電影大片紛紛預告強檔上映,感受的到新銳電影將在國片市場搶占佔有率,主流性質的電影終於慢慢躍上台面,這個奠基電影工業的決定,台灣早就該做,可惜多年前決策把握在少數人手中,致使電影的發展少了厚植的力量。現在雖然有起色,但大家都知道,離目標還很遠。當然從業人員很多,要有一定的能力、勇氣和機會,才能成為大片的導演,這是許多人的夢想,這些成功的大導演,也在間接的鼓勵有電影夢的後輩前進。至於電影規模小的導演,或是一片導演也是不容易,但問題是內行的人都知道這種機會是怎麼來的,因此也不見得人人都適合去從事電影工作。不管是什麼樣的影片,都是電影概念的延伸,如果沒有機會去拍大的電影,規模小的影片也同樣是一部片,可以滿足製作影片的企圖。而我們不能說沒有拍成大電影,做出來的影片就不是好影片。大電影也有不算優的電影,而且製作大電影的人還不見得真正懂電影,就算他是科班出生,如果沒有強烈的思考性,就會局限於書本影片上的知識,何況電影的教科書,不管是劇情片和紀錄片,所教的內容有不少是錯的,意思是就算學成,也會拍錯。我們每篇文章基本上強調思考,也引導大家去思考。那麼大電影就算錢多、製作人員多、畫質高,拍出來還不見得是好電影,可見構成一部好電影或是好影片的關鍵,不在於錢、不在於畫質,甚至不在於人。你會說好的片子人很重要,像是這些大導演來指導,水準就不同。關於構成好影片的要素,我們當然不能否定上述要件,只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。如果說只有這些知名導演才可做出好片,那麼這麼多的電影、電視、影音網站也不用玩了,只要他們做才行,這就說不通了。如果你知道影片的精妙處,加之以好的基本功、不斷的實務練習習慣性的思考,人人可以成為優秀的導演。問題就在我剛剛說的每件事情都不容易,但是影像的從業人員越來越多,也就越需要知道製作影片的技巧和訣竅。那麼也許你會問製作一部好影片,從劇本開始,就是一個好故事,然後好的製作人加上好的導演組、攝影組、美術組、好演員等,就可以完成一部好片。沒錯,我們不能否認與忽視,但是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條件。不管你有沒有機會拍大電影、小規模製作電影、電視、或任何video,劇情片、紀錄片,其實只要把握住關鍵點,就會是一部好影片。構成一部好影片的唯一要素就是:影片含有人生哲理。不管影片拍攝的好壞、剪的如何,只要有人生意涵,觀眾都能感受的到,就算技法很差,他還是一部值得觀賞與審思的影片。影片的故事,多半是製作者對人生的體悟,透過影像工具表達出來而已,而這種人生的體會,會傳達與穿透人類對事物共同的體會,也就是說,這樣的影像敘述,一定會有許多心靈相契的知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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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6月17日 星期五

從事影像工作不需要100%的努力,而是需要300%

如果光看到標題,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,那已經是能力高超,也可能是這個行業的前輩,先在這裡致意。這個像是老爸教訓兒子的題目,相信沒什麼人有興趣看。其實從事影像工作的人自我要求不同,有人會認為只要能把影像做出來就好了,幹嘛一定要創意,就算沒創意也是一個作品,有創意也是一個作品,差別不大。以前在美國讀研究所,拿TA的獎學金,必須每週要花10個小時教大學部的學生。有一個學期教聲音的剪接,那時還是用影片光學聲帶的剪輯方式。我們是6人一小班,一個大班分成幾個小班,每次學生會輪流過來。記得有一個班來上課,我先講解了怎麼做,然後就叫他們實際操作,把教材上雜亂的聲音剪接成一個故事,我在旁邊看著並個別解答。一段時間之後,突然聽到這個小班年紀較大的女學生痛哭失聲,我和其他的同學彼此互看,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我也想看看美國人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。其他五個的學生,一年級的關係,差不多18、19歲的模樣,這個哭泣的女孩大約有25、26,老成一些,在一旁的同學手搭在她的肩上,大家都放下手邊的工作,耐心等著她哭完。等這位同學稍微平靜了之後,一旁的同學問她為什麼哭?她說了很重要的話:長這麼大,從來沒有做完一件事,而且能讓自己滿意。我在一旁聽著,我那時都快30了,我也沒有啊。這種能夠剪出一段聲音的故事,馬上就能感受到自己努力的成績,震撼自己柔弱的心靈流露出感性的情感。重要的是,要完成一件作品都很難了,還要奢談創作,這種軟實力難以衡量,但是最後還是展現實力在作品上,影響力可能比起以前更為驚人。影像的努力,將目標定在100,會因為實際執行的能力會有打折,而且是大打折扣。一個作品如果是60分及格,目標定在100,實際完成就三成,所以得到的分數就是30分,作品一定不及格,這就是我們看到的影像作品,實際的情況。那你會說我們多努力一點,至少搞到及格,還可以勉強過關,這個說法顯示實務經驗不足。我們先來問一個問題,你有印象那個作品可以打滿分的?有,還蠻多的,不過那都是大師中的大師作品,也沒什麼人看過。既然沒什麼滿分的作品,顯示許多作品介於60至90分之間,問題是他們難道不想做到滿分嗎?當然大家都想做到,可是就偏偏做不到。如果做不到,將目標定高一些,再打折,你會越來越接近及格的邊緣。什麼叫目標定高一些?這就是我們部落格一直在強調的觀念:遠遠的地方,還有另一個境界。我們將逐步的探討什麼是另一個境界。至於為什麼功力只能最多到三成,而不是40%或50%,為什麼是300%?這就是我最前面說的,如果你真的看的懂標題,那是厲害的人物。為什麼厲害?因為可以破解“3”這個數字在影像運用上的奧妙,在此要賣關子,目的是希望大家去思考這個問題:3究竟是什麼意思?然後我會借著其他的文章,回頭再說明其中的奧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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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6月15日 星期三

創意工作的第一要件:不要怕No fear

堂姪女日前從美國隨父母特地過來看我,18年前她還小的時候見過她,一晃眼,她現在已經在加州擔任廣告公司的Art Director,是我們家族中唯一和我一樣,從事有關視覺創意方面的工作。我知道創意工作含著人生寶貴的經驗,我這種後知後覺的人體驗的晚,也許許多人年紀小就有非凡的體會,並且能夠把這種感受運用在工作上。短暫的相處儘管有許多話想說,不過初次見面,我想的到唯一可以告訴她的話題是:我們做這種創意工作的人,首先就是不要怕
有時候我確實會想,認識像我這樣的人,究竟是幸還是不幸。我有幸和幾個優秀的導演一起工作多年,好多年前我們接了一個案子,需要多一位導演完成另一個片子,因此我們都想到和我們配合多年的攝影師,希望他來擔任這個工作。記得是在火車上,我們向他共同提出這個想法,沒想到他的回答卻是,如果他當導演,怎麼和我們幾個比!所以他婉拒了,儘管我們苦口婆心,還是沒辦法改變他的想法。這讓我想到第一次接受芬蘭觀光局的邀請去北極圈拍攝,回來後我的組員一直怪我這麼好的機會,為什麼是我寫稿,而不是去找張大春、吳念真。我從事這個工作,從來就沒想過要跟誰比,為什麼要跟人比,或是說為什麼就一定要參加比賽。能夠跟自己比就不錯了,之後就是不斷的超越自己,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比都比不完,所以為什麼要比?當然擁有了一定的勇氣,而去面對比賽,還是正面值得鼓勵的。說了這麼多,你會發現問題究竟在那裡,為什麼有了機會,卻輕易的放棄。原因其實就是兩個字:害怕。創作是一件很困難的事,沒人敢輕言簡單。就算再有經驗的導演,面對全新的題材和故事,都是在創作的臨界點面對著底下深不見底的懸崕,要嗎靈感一來就躍過了,要嗎,等一下也會躍過的,只有歷練不夠驕傲夠大的導演,才有機會跌入谷底。當然問題還是回到原點,沒有人會自認歷練不夠或驕傲夠大,所以也不會有人跌入谷底。我們這個行業也不必自己騙自己,要完成一件影像成品,還不是影像作品都很難了,還去奢望創意構想。主要的問題就是這個行業的普遍現象,沒有太多人有這個習慣,就是不斷的思考怎麼把作品做的更好,怎麼突破自己!大家面對的第一個關卡就是自己,也就是心裡產生畏懼與懷疑,到底自己行不行。我以前曾經寫過一首詩,是在講又過一個年,不是害怕年紀增長,而是怕機會一個個消失。每個人其實在人生中都會有大好的機會,我們也因為害怕,機會就此而過。創意的工作就是要有信念,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到好的構想,不要害怕,或是說絕對不要退縮,或是說害怕這兩個字只有在字典裡有,在心裡面沒有,不過前提還是,你的工夫越扎實,將來可塑的創意原料將越豐富越特別,當然練工夫還是一步步來我們有機會再更進一步討論與說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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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6月13日 星期一

主流電影的開場(二):第一個鏡頭

從事影像創意工作,不管是劇情片或是非劇情片,怎麼樣開始說ㄧ個故事,是最麻煩的一件事。事情還不只是說個人的想像力問題,有時也有現實面的困擾,比如說你有想法了,但就是沒有畫面,接下來team的人就彼此怪罪,再想辦法彌補。這樣的作為,只能說遇事不明,無法理解影像的奧妙和關鍵因素。以紀錄片來說,你看到的是職場上一堆拿攝影機的人跑來跑去,緊張兮兮的深怕搶不到鏡頭,或是錯過畫面。事情真的是這樣嗎?這樣其實曲解了紀錄片的本意。我們為什麼要記錄,又要記錄什麼?如果能夠清楚的解答這個問題,許多的拍攝方式,或是說故事的方式,才是適當的。我們在這裡一再的強調,影片不是主觀意識構成的,電影的每個鏡頭都有意義也可以說明的很清楚。就劇情片的開場也是一樣,不是妙筆生花神來一筆就好,他是有章法講技巧的。
不管你是不是精於電影,在現在資訊太超過的時代,你看到不合意就轉台,或是關掉網頁,另找一個新網址,所以影像特別強調要吸引人,而且吸引人一直看下去。問題又回來了,怎麼樣做才可以吸引人繼續看下去?我想全部的電影電子媒體或視覺科技公司,都在找答案,找到了答案,還想找更新的答案。你會說這很容易,我們就從第一個畫面,第一個場景,每個都好好構思好好經營,就有觀眾繼續會看我們的影片。如果你知道實際職場的狀況,就不會這麼樂觀了。前一陣子新的電子媒體試做一部紀錄片,半年下來換了整整兩批人,就是做不出來。我們這一行其實就是手工業,成品是一針一線打造出來的,不是拿著仙女棒,手指一拍,畫面就出來。怪就怪在這一行拿仙女棒的比較多,拿針線的很少,就算手中拿針線,他還以為自己拿著仙女棒,只能說影像被歸類娛樂事業,走進來的人都曾經被絢麗迷惘過,但實際上就是建築工人,必須一磚一瓦慢慢從底層蓋起,而且同時是肉體與精神上雙重煎熬。因此實際上拍片並沒有想像中浪漫,但是如果你還停留在拍片剪片想破頭的煎熬,我還是要說,還沒有到一窺影像奧妙的階段,那麼現實煎熬的磨練,我還是認為有必要。我們再回來說,難道我們不是從第一個畫面就好好拍好好剪,呈現給觀眾嗎?理論上是如此,但是你有印象,那一部紀錄片的第一個畫面就讓你印象深刻的嗎?我所看到的片子大都不會讓我有印象,只會讓我覺得捏一把冷汗。
不管你是不是精於電影,影片的好壞確實就取決於第一個鏡頭。我不認為職場的人知道這個道理,不管你是不是精於電影,否則你不會看到一堆紀錄片的開場,不是由一堆人的簡短訪問串成,不然就是西元幾年開始,完全不知道怎麼樣開始一個故事。當然業界的朋友看到的話,一定很刺眼,我當然知道這個行業誰也不服誰,最後誰才是真理?答案自然是官大的人,誰掌握權力,誰就用那套標準,這種文化,註定還是幾輩子淪為文化奴才。我們這個園地,是提供廣義的思考面向,不必相信任何對影像的看法,也不要相信官特別大的人他不是定律,只有透過思考,才能知道影像更高的境界在那裡。
我們前文提到過序場主要的功能就是營造氛圍確立影片基調,那麼做為序場的第一個鏡頭自然要有上述的功能,當然還必須潛藏更多的符碼。首先,第一個鏡頭要非常的好,也就是全片最好的畫面應該在第一個鏡頭,而不是鋪陳之後放在高潮處。為什麼如此?如果你有機會和一些人一起去到同一個地點拍照,相信大家都有這樣的經驗,得出來的照片天差地遠。問題就在於你對影像的掌握功力究竟練到了三袋弟子或是九袋長老,還是可以拿打狗棒的幫主。影片團隊的功力就表現在畫面上,透過第一個鏡頭就知道功力深淺如何。就算同一個工作團隊,拍攝出來的畫面也可以細分優劣,大如電影,演員功力、導演手法,每個場面都分得出優劣點,有時連導演也深陷其中,並不能窺出細節與奧妙。當然所謂好的畫面並不是天馬行空,將什麼有如香格里拉的畫面就放在前面,風馬牛不相及。因此,所謂的第一個鏡頭,當然要蒙太奇去接第二個鏡頭,要有故事的文本文化意含頭尾呼應的考量,主角人物預備出場的鋪陳,整體來說,第一個鏡頭已經可以嗅出導演故事的核心、圍繞的主題和準備故事的進展。所以說第一個鏡頭一點都不單純,有著極大的使命。做新聞有所謂開頭的黃金五秒說,千萬不要相信這種話,有誰規定要怎麼開場?如果影片通通是五秒開場,這種千篇一律的方式,誰會看?影片自我設限,沒有驚奇之處,還能說是影片嗎?誰又規定新聞一定要這樣報導?如果有機會去看看法國人怎麼做新聞,或是德國怎麼搭攝影棚,就會知道能夠思考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了。好了,相信你已經可以多點思考想像了,那麼問題是,就憑一個鏡頭就要傳承故事的文化符碼,還有什麼主題、故事的進展、導演的企圖心等等,可能嗎?這樣是不是天方夜譚?我們再思考一次,影片是許多畫面相加的效果,怎麼是單一畫面可以說明一切?我這樣寫,也在引導你思考,答案其實已經說出來了,我們就再想想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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創意僅僅是一種習慣

我自己是非常感慨身邊一些優秀的影像創作或是導演,轉而去做那些他們可以輕鬆勝任的工作。我了解人生中到達了某個階段,是會喊累的。當年苦口婆心勸這些不可多得的人才,不要輕易離開創作的軌道。雖然他們認為其實還在這個領域,並沒有離開。然而我覺得他們其實並不了解,創作是一種習慣,這種習慣是在一個軌道上,他不會像火車一樣,經過交叉鐵軌,過了一陣子又會回到原來的軌道。 我自己就有深刻的體會。當時年紀輕輕學完電影回國,就覺得自己有一身的本事。腦子只想只要多賺一點錢,就可以拍紀錄片了。將近二十年前,當時設定的目標是一年多賺三十萬,然後花個三、五年拍一部片子。沒有多久一次偶然的機會,電影界的朋友要合開一家貿易公司,覺得機會來到,可以實現拍片夢想。那時剛好柯達公司每年宴請留美學電影的學生,我在會上意氣風發的宣佈我的決定。大家知道電影苦哈哈,替我的決定感到高興。現在回想起來,大家並不了解我,所以沒人制止我做這件事,或是根本和我就不熟,也懶得跟我說,畢竟沒有人想當壞人。公司因合作的關係,很快的在半年就垮了,為了還債,就替遠房的親戚做傢具進口,一晃就三年。這三年期間,我想過拍片的事,但是精力花費過多在工作上,越來越發覺,沒有在影像的環境上,沒什麼想法,就開始偷懶了。一直到自己發現不是做生意的料,為什麼不回來做自己最在行的工作,或是說自小培養了這麼久,我也只會做有關於影像的工作.回來業界後,我對當時選擇離開,有更多的體會。 創作真是不容易的事,對現在電視與紀錄片生態,其實大部分不應該稱作是影像創作。然影像作品要做出來都很不容易了,大部分的同行都會認為自己做出來的就是作品,絕對跟創作有關,其實這種界定只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。這些活生生在社會上的素材,只是花時間去拍攝,用我的話叫“採集”,然後把素材整理一番,這嚴格來講,不叫影像創作,除非是在製作過程中別有巧思。我這樣講會令很多人失望,但是我們必須面對事實。你會說我們去拍攝當然是現實的題材,我們把素材拍回來,整理做出一個片子,何罪之有?問題本身取決於作者的態度。以前我們一組人馬共五位導演,後來有人告訴我,其中的一位導演總是半夜偷偷打開我們的櫃子,看看我們是怎麼剪這次任務的片子,他才開始工作。我們聽聽都笑了,不過還是決定把櫃子鎖起來。我笑的原因是,還真是偷懶,連花腦子去想點事情都不肯,日後如果還做這個工作,有得苦頭吃。對業界一般所呈現的影片,我自然有話要說,其實就是偷懶。通常是這樣做做就好了,自己能力不足努力不夠,還怪說怕觀眾看不懂。特別是公部門和電視台普遍的愚民政策,如果有知的觀眾,早就遠離這種荒謬的媒體。我們的電視為什麼要做一般化的節目?原因很簡單,因為視界一般,做出來也就一般。要去想破頭,做出很不一般的作品,沒有人承認那不難。很多人其實也想做出點成績來,但強烈的受限於技法,或者是傳統影像的框架,很難自我突破。我們看到很多的例子,周圍的朋友想用力擠出點不一樣的東西,最後還是必須妥協於知識上的不足,交出一個其實誰做都一樣的作品。創作是必須要在一個特定的環境裡,思考怎麼做可以做的更好。剛開始的時候,不是別人給你壓力,要不然就是自己給自己壓力。在影像上不斷的去想,怎麼做可以突破自己。那需要一段很久的時間自我焠鍊,熬的過來的人,那龐大的收穫,完全屬於自己,最後將其貢獻出來,又能有益於這個社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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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流電影的開場(一):序場

沒有任何一個規則去規定一部影片要怎麼開場。你想怎麼做,通常都可以照你的意思去進行。只不過影片的發展由電影開端,所有的影片敘事方式就是以電影為依歸。而電影這個在短短的100分鐘要講一個動人的故事,或是某人一輩子的故事,必須畫面用的精簡,而且每場戲可以繼續推動故事前進。而每場戲就是由每個畫面銜接起來,以致於每個畫面都有其意義。我們如果更仔細的看待,其實電影的發展,每個畫面都帶有符碼,受過一定的訓練,可以解開每個畫面的謎題。當然受過電影理論或傳播語言學,同樣可以解這個符碼。我們現在談的影像概念,有更多從影片製作的觀點出發。 英文劇本和中文劇本說故事都一樣,但格式語法卻不同。當然中文劇本是學習西方,然後從東洋那邊模仿的格式。有些英文劇本的妙處在中文劇本看不到。比如說撰寫英文演員口白每行的長度,是每行8~10個字,目的是這樣的長度,演員方便背誦。中文不管,稿子從頭寫到尾,少了演員目視的立場。 說起來劇本也不一定非按傳統的方式編寫,只是約定成俗,大家看習慣就好。你如果仔細研究,不見得合理,只能等革命。然而英文劇本沒有的,中文劇本卻有,那就是序場。這是中文劇本可以發揮的特殊情況。 序場是什麼意思?和開場有什麼不同?我說過沒有人規定劇本怎麼寫,但是有些方式是可以把一件紛亂的事情說清楚,講的精簡明白。我們寫劇本,通常可以從場ㄧ開始寫起,這沒什麼問題,場一的目的是什麼?當然是要銜接場二。如果我們界定並增加序場,或是說運用序場,用以承接場一,這樣就清楚明白了。 至於為什麼不是場一開始,而非要有一個序場呢?這跟電影的特殊功能有關。從這裡我們再仔細思考,其他的影片是不是可以同步辦理。所謂電影的特殊功能就是,你必須設想你是影片製作的人或是導演,然後想想電影院的特殊環境為何?那是一個黑暗的密閉室內,人坐定後無論心情和眼睛都無法適應馬上變換的環境,需要一點時間。就算看過廣告,以前還唱過國歌,影片正片開始的時候,也是需要一點時間進入狀況。因此所謂序場的首要功能就是營造氣氛、營造一個觀眾可以進入主題故事的氛圍。 好萊塢主流電影約定成俗的開場就是credit:片名、演員、以及主要工作人員字幕的出現。這些字幕可以單獨出現,可以壓在螢幕上出現,可以變換方式出現,稍後出現,或是片尾才出現,但是絕對沒有不出現的情形。我們這裡所講的序場是前三者的情況,也就是在一開始就出現的情形。主流電影的發展,在一開始字幕的出現,就已經暗藏符碼,字幕出現的方式都是一門學問與技巧,然而觀眾看得懂看不懂卻不重要,原因是那些不是電影製作者最想傳達的訊息。因此序場除了營造氣氛之外,另一個重要的功能就是確定電影基調。這個基調可以透過演員和工作人員字幕單獨來表現,也可以透過字幕與螢幕的關係表現出來,端賴影片的故事要用什麼樣的手法來傳達。我們將抽絲剝繭,談談這其中的奧妙處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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攝影的關鍵:眼睛看的到,就拍的到

影像強大的魅力,有很大的一部份是新的器材不斷推陳出新。我們看到了太多的人不厭倦或是著了魔的追逐新的攝影機,卻是非常少的人在玩後端的剪接設備,更不用說去思考影像的新境界。表面上看起來,影像製作的前後端,性質天壤之別,成像的照片不管好不好,那種馬上捕捉的到就在前幾秒的記憶,立刻的實踐了眼睛捕捉到的美感,強烈的滿足了人們對追求美的心裡素質。更何況拍出來的作品偶有佳作,總覺得不可多得。搞攝影創作的群體是集中在前端,後端那種畫面接畫面,從大海裡找畫面,到怎麼可以把畫面一個個接起來,又要像一回事的痛楚,可以證明做後端事業的人,多半是當初進這ㄧ行誤打誤撞或是被師父騙的結果。 有太多的著作教大家如何操作攝影器材,卻沒有講怎麼樣有個關鍵的觀念,幫大家拍出更好的照片。說穿了,機器使用本身就是個工具,要拍出好照片,或是好的連續攝影鏡頭,只要有好的觀念引導,就能透過機器來實踐。所以,機器本身只是個工具,最起碼他要完成你心裡所看到的,所想到的。意思是攝影機的使用和操作是最基本的要求,熟悉了解攝影機功能是基本的工夫。當然我承認光是要去理解一部機械都要花上很長的時間,而且到頭來,一副似懂非懂,該懂的懂,不懂還是不懂。其實攝影有一個重要關鍵,中心思想,就是:“眼睛看的到,就拍的到”。意思是,我們要訓練的是眼睛,而不是訓練使用機器。眼睛所看到的,相機只是幫忙完成而已。每個人去同樣的地方拍照,拍出來的相片其實都不一樣,就是因為同一個地方,看到的不一樣,想的也不一樣。大概這也是社會可以如此多元的一個有趣原因。 訓練眼睛,跟你的目光視野有關係。首先你必須先要有一個信念,不管是什麼場合、地點和角落,相信都能拍出好照片。然後從相機的框框去學習機械的構圖以及曝光方式。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學習與掌握之後,你對相機的了解,越來越和你眼睛所看到的畫面,結合在一起。久而久之,眼睛就像相機的觀景窗一樣,看到什麼,就能拍到什麼。資深的電影攝影師、燈光師在看場景佈置和下燈光時,都是瞇起眼睛直接看現場,因為他們訓練有素的眼睛,已經可以判斷攝影之後會是什麼樣子。眼睛除了挑選最適當的場景和構圖之外,要讓畫面更上一層樓,就要訓練想像力。這裡所謂的想像力和一般的想像力不同,它是透過已經訓練有成的眼睛,知道可以透過實景所得出的感覺,進一步昇華成腦中的想像,再回來用眼睛和相機來表現。畢竟你想的再美,而不理解手中的機器是不是可以做到,這樣還真的是想了也白想。 長久訓練下來,心裡頭一直會有畫面,當你看到任何事情,任何景點,甚至任何的畫面,都想拍下來,原因是看起來一切都是美好的,都想要拍下來。然後又不知多久的時間之後,工夫好到用樹枝也可以走江湖時,傻瓜相機同樣可以開設影展。然後又不知多久以後,又想玩最新的機器設備,如此循環不已。不過就算物換星移,所訓練出來的眼力還是一樣維持著。記得2001年剛到巴西時,去看了一個貧民窟,我們先不敢貿然進去,就先抵達村外的入口處。我驚訝的連聲說好美。同行的當地人不解的問我,貧民窟那裡美呢?實在很難解釋,因為看事情的美除了修行,就是要訓練不一樣的眼睛。有時在一個地方取景,會遇到同好做一樣的事情,從他取景的方式和位置,我們一眼就看的出來,這個人功力的深厚。長久的喜好與訓練下來,看到所有的畫面都是美麗的,這些美景就會投射在自己的心裡,潛移默化的影響對事情的看法和心裡素質。所以從事這個行業學有所成的人,一定是底子裡很開朗樂觀的人,主要就是他所看到的,都是美的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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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像創意的基本功

剛剛進入電影這個領域,正好是金馬獎外片觀摩展才剛辦的時候,一個年輕只喜歡看電影的小子,正好有幸認識一位1980年台灣新電影的新銳導演。滿腔熱血沸騰,幫他打點購票的事情,小小心靈裡,覺得是無比榮耀的事情。自然我很好奇,心目中崇拜的導演如何看待國際級大師的作品。每次見到他看完影片之後,總是搖搖頭,搖完頭之後,就匆忙的走了,大概怕影迷認出來吧。雖然我們坐在一起看電影,但是不記得有什麼交談的機會,那時在電影這個領域,我才沾上點邊而已。一直到有一天,看完塔可夫斯基的“鄉愁”之後,我忍不住問了他的觀感,像我們這樣的年輕小輩,一定可以從中獲益不少。只聽導演略帶哀怨的說,不應該在大專的時候就學拍電影,不應該。我一時無法了解,學電影不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事嗎?導演接著說了,一開始就學電影,沒有其他學問的基礎,拍起電影來,會有侷限。 之後我在這個領域,見過太多年輕時候對影像熱情的人,從事這個行業一段時間,或是10幾20年的時間,紛紛離開製作的領域。資深有經驗又願意做創作,不怕別人說三道四的影像創作者,意思是還能存活,實在很少,非常稀少。大部分有經驗了之後,憑著以前一點點的豐功偉業,一定去升官轉行政職,回過頭來再來管那些他年輕時一樣苦哈哈,幾乎是一針一線逢出來的影像作品。實際上負責把作品做出來的人,一定是這個業界的最下游,所有在上游的人都可以指指點點。我年輕時曾夢想有一天廣告拍片公司不做了,要去大公司,比如什麼飲料公司去管廣告,發包之後再回來修理那些下游的拍片製作公司,以懈心頭之恨。可見我們這個行業,人格扭曲的有多嚴重。 這個領域不是沒有資深技術從業人員的設計,也就是,假設說你是從事美術工作,你就在你的工作崗位上繼續專研,不必做什麼長官,但是薪水不比長官來的少,這是對專業的尊重。電影製片廠因分工細緻,要求更專業,是比較有可能做的到。廣告拍片公司規模太小,全部的人都投身在製作上。最麻煩的就是電視,要能夠做資深的創意人才,除非是搞綜藝節目。許多人不管是快樂的升官或是黯然的換跑道,離開製作實務就會越來越遠,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、就是在製作上的創作很難突破。難以突破的關鍵除了自己性格之外,最大的關鍵就是基本功的問題。 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,有一回聽說有一位老師要開一門另類電影Alternative製作的課,就是不同於一般電影的影片。我們所有同學都很興奮,原來那些出類拔萃,與眾不同的電影,還真的可以學到,這樣就可以拍出驚人的作品,名字將可永載史冊。結果第一堂課老師就說了:「我知道你們都想拍出了不起的作品,也看不起好萊塢電影,所以你們反好萊塢,看不起好萊塢。問題是,你們真的了解這種主流電影嗎?如果你們不了解,如何反他?」。老師的一席話真是晴天霹靂,那可以名留史冊,讓頭腦發脹的美夢,頓時化為泡影。當然想想真是有道理,還是乖乖的回來學主流電影。我說這個故事的目的就是講,要做影像創作,基本功不但要好,而且要非常的好。 你如果去看看北京電影學院一年級的課程表,你會看到一門共同的科目:哲學。在那個還在尋找自我,人生中吸收知識能力最強的青澀年代,一定要學習社會以及人文科學。這種吸收人類思想發展的學問,是打下影像創作的最基本工夫。所以美國的電影製作研究所,比較喜歡那些大學是學歷史、哲學、經濟和社會等科系的學生,原因就是這些訓練讓人比較有思想,將來有更多的思考機會。除了這幾門學問之外,有一門學問在這個領域是比較被忽視的,那就是邏輯學。邏輯可以透過哲學和經濟學得到,他也可以成為單獨的一門學問。在業界有一個明顯的狀況,你可以經常看到,如果是60分鐘的片子,到了20分鐘的時候,說故事的方式就怪怪的,不是停頓,要不然就是重複前頭說過的話。主要原因就是,一支長片在剪接的過程已經亂了,故事無法順利的推展,因為腦中的邏輯思惟無法繼續推演。不見得製作的人有這樣的意識,但他知道好像有問題,但是問題又解決不了。簡單的講就是邏輯不通,自己又看不出來,特別是在緊張交片時,壓力可以暴露一個人的真工夫。 有了基本學問之外,如果開始有機會接觸影像製作實務,除了技術本位要求之外,必須要非常的了解劇情和非劇情的來龍去脈,在實務上是如何運用。在這個領域,談技術面的很多,談觀念這種軟實力的很少。就算是某些層面的技術,書上也找不到。影像創作其實要的只是一把key,只是大門打開之前要準備非常的周全,我們將一步步的來,引導從事影像創作的人,有更多的思考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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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誰負責串起影像

在美國,東岸與西岸的製片概念有著基本上的不同。西岸強調製片為主,行使職責細緻的拍攝工作;東岸則是導演為主的獨立製片事業。兩者理念不同,壁壘分明,存在著本質文化上的差異,主流電影亦然。重點是影片總要生產出來,大電影雖然規模龐大,但是因為分工精確,很容易找到那顆螺絲釘出現鬆動。以製片的角度和方式來看,以前大的影片和小的影片沒有什麼分別,只是規模不同。隨著拍攝器材和剪接器材更形普及,兩者製片的方式也會呈現M型趨勢。規模小的影片主要就是人員編制少,而且幾乎屬於兼差性質,主要是手上同時有好幾個案子,才能存活。工作人員大部份屬於前端拍攝人員,你沒看到拍起片子都是浩浩蕩蕩一群人,完成影片的剪接室,通常就變成是孤孤單單一個人。 連續的畫面當然需要前後端的串連,才有成品出現。在影像上幾乎是各盡其職,但也不相往來。唯一能夠串得起來的橋樑,就是以前人家經常說的,西門町的招牌軋下來,10個人裡面,有三個是導演。當然那是以前的說法,現在我看應該是10個裡面就有5個吧!只是其中的4個半都失業,所以要出來閒晃。不過導演為什麼要這麼倒楣,他一定要十八般武藝都要會才可以行走江湖,然後走江湖還要被招牌軋?或被業主炒魷魚?拍片這麼瑣碎的事,導演要顧前顧後,搞得十八般武藝沒一樣精通,所以經常是在前端出外景被攝影師唸,後端又被後製剪接師嫌。然後又必須插手時常搞不清狀況的製片組,而可能最本份該做的指導演員工作,自認資深的演員根本打從心裡抗拒。看來也沒有別的辦法,只好導演自己多請客,擺平局面。好了,你有沒有想過,到底哪裡出了問題?當初誰規定這些是導演的工作,或者當初有誰規定做這個工作的人,他就叫導演。大概只是中文約定成俗,叫導演比較有禮貌罷了。 我們就回頭來說,是誰要把這些前面後面的事串在一起。當然他會是一個人,不管是編劇、製片、美術、導演、攝影、剪輯或是場務,其實我們要的只是一個“答案”,這個答案可以解決影片碰到的問題和應該進行的方向。你仔細想想,答案的意思是尾端的結果,如何能貫穿其間。要能夠串連一切,需要的就是可以執行的“觀念”,這個觀念只能有一個,但是背後還有無數的觀念。意思是說,影片只能有一個主軸,一句話就可以解釋的清楚,但是背後要有長久訓練累積的觀念做支撐,才能明白那個主軸概念。我們通常把這樣思考的難度丟給了導演,因為職務上他更像知識份子,屬於用腦子的工作,而別人也樂於避免責任風險。站在導演的角度,這絕對不公平,因為大家腦子裡都會有想法,而最早的想法還不是導演想的,那是編劇的事。壞就壞在導演經常去參與寫寫東西,然後把編劇的事情影像化,裝懂的結果,最後自然是自己負責。在日本那當然沒有導演這件事,他們叫監督。我們這邊要怎麼叫都可以,但是其實有一個位置其實比導演和監督更重要的,那就是“構想”。當然影片上頭並沒有這號人物,只是暫時還不是大家的習慣罷了,然而時代不一樣了,我們必須想想看未來世界的模樣。既然招牌可以軋到五個導演,那誰導的會是最重要的事嗎?好萊塢早就不這麼想了,將來自然是誰擁有與掌握構想,誰有好構想,誰有賺錢的好構想,誰有名流千古的好構想,才是最大的關鍵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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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為什麼要從事影像創作

從事影像創作的人,可以有千百個理由,說出自己為什麼要做這個行業。大體上來講,他們都是因為喜愛電影,才來到這個領域。但是我從來沒有聽過有誰不喜歡電影。就算不看電影,也會看電視、看網路影像,確實沒聽過有人根本就不喜歡影像這個東西。既然大家都喜歡,那麼從事影像工作的人,應該是全世界最夯的人才對。不像從事政治工作的人,有1/3的人討厭你,另外1/3的人懷疑你,還有臉皮去搜刮油水。從事餐飲業也會遇到挑食或是簡食的客人。可見影像先天上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,大家都喜歡看,做出來的作品理應大受歡迎。然而事實卻是,做出來的成品經常等著被挨罵,不是觀眾罵,老闆罵,同事罵,不然自己也會罵自己。問題就來了,先天條件雖好,我們後天卻很容易糟蹋掉。 影像的發明,簡直是上天掉下來的禮物。理應好好加以利用,全民都是大導演才是。但是基本上,我們必須承認,其實對影像的掌握,還真是束手無策,不管你是大導演、小導演或是業餘導演,或是一旁摩拳擦掌的人,必須面對一切從零開始的困境。依照心裡學的說法,有1/3的人是隸屬於視覺型的動物,換句話說,有2/3的人無緣於影像創作。根據是,如果你夜晚到戶外看月亮,回到屋內過了五分鐘之後,你還可以清晰的想像出月亮的模樣,那恭喜你,應該是屬於視覺型的動物,這樣看美女更有充分的理由。事情真的是這樣嗎?像我看月亮,很清楚記得住月亮;但是看人,馬上就記不住,怎麼說都是視覺白癡,還不是照樣從事影像創作。 從事影像工作的人應該是藝術細胞發達的人。這樣的說法,未免太小看了人類。你看看上一代、下一代、前人、青年人,誰談起戀愛來,留下的篇篇字簡,不都是因為荷爾蒙沖昏了頭,經過化學變化,使得體內藝術細胞活了起來,譜出了一章又一章可歌可“氣”的動人詩篇。所以每個人都有藝術細胞,到了天昏地暗的戀愛時刻,每個人都是詩人,就算是被動好了,也會被追求者不懈怠的努力,最後打動芳心,荷爾蒙像火山一樣,爆發開來。如果人人有藝術細胞,大家至少多多少少做一點創意工作,這樣才不會覺得搞藝術的人都是怪咖,非我族類,其心必誅。 相對來講,從事影像創意工作的人,是需要有一些條件。從大環境來講,社會需要一定的經濟基礎。1990年我到美國讀電影製作研究所,主要是當時我對電影的疑問,在國內找不到答案。課間在外頭坐在板凳上和同學聊天,大學部的學生總是經常以羨慕的眼光看我們。你不要看美國學生上課和老師討論,是可以高高翹起二郎腿,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。可是每次我請他們坐下來跟我們聊天,不誇張,從來沒有一個學生敢坐下來.我不解的問他們為什麼?他們都是說,因為對我們很尊敬。聽起來實在很刺耳又臭屁,我以為是因為每年近700個學生申請進研究所,我校只錄取15名。後來才知道,除了這個原因之外,美國電影製作研究所,基本上是不收大學是學相同科系的學生。所以他們都想來這個研究所,但他們都知道,幾乎毫無機會。我知道後只能心裡偷笑,我笑的是,只能說我是運氣好。在我們的隔一年,也就是1991年,美國經濟產生很大的變化。政府無力挽救經濟的不景氣,致使很多大學應屆畢業生找不到工作,造成大學生暫時不去就業,選擇繼續讀書。當時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,大學生有更多的比例申請藝術科系的研究所就讀,原因是美國經濟體強大,不景氣只是一時,將來更多的人可以在藝術市場維生。結果造成申請我們系所的人大塞車,而且幾乎都是來自名門大學的頂尖科系。所以我只能說是運氣好,像我們班上只有一位是名門正校,來自耶魯的經濟系,其他聽都沒聽過。為了這件事情,我班上同學還跑去找系主任理論一番,質疑名門正校的學生就真的會拍片嗎?我記得系主任的答案是,面帶微笑的兩手一攤,意思是誰知道,他也要過幾年才會知道。 大環境有了可以以藝術維生的環境條件,接下來就是個人的條件。影像的特點是每個人都有活生生的畫面讓人胡思亂想,然而心裡所想的,你如果是透過筆來書寫,經常是辭不達意。心裡所想的,用話說出口,也是經常表達不夠得體,還容易得罪人。用音樂來表達,需要專業的技術。影像雖然人人有畫面,但是難以執行。那麼說了半天,到底為什麼要從事影像的創作?其實就是一種感覺,先不要問說自己做的到做不到,而是看到了影像有了另一層的感覺,也想透過影像來表達而已。但是有一個前提,就是基礎。這裡所講的基礎不是基本功,而是長年累月的習慣。這個習慣就是打自孩童時期就已經不斷閱讀電影的人,更有機會從事影像工作。影像創意是個很長時間經驗累積之後的再創造,沒有長時間的栽培,很難一頭在這個領域可以有突出的作為。沒有長時間浸淫,就會碰到業界喜歡玩影像,半路出家的長官,往往是有想法沒做法,最後決定你未來的絕對不是你的能力,而是你是不是尊敬他。所以大概也沒有人想寫影像創作的文章,要想成功的話,學習如何去尊敬一個人,可能更實用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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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萬不要相信,影像創作的優劣好壞,純屬主觀意識

電影發展了100多年,大體上來說,它所呈現的表現形式,大約慢了哲學思潮20年。電影都是先拍攝製作,後面跟著才有理論分析。電影最早被發明之後,在懷疑之中,好不容易才擠身藝術之列。這麼多年下來,實務和論述雖然還是業界天平的兩端,但是有經驗和意識者,應該可以嗅的出,兩者互相為用的奧妙關係。 電影的發展歷史中,大概除了法國新浪潮的楚浮、高達等人可以實務理論並進之外,很少有成功跨行兩邊的例子。大部分的真實情況是,一個導演的作品首映之後,他大概會躲的遠遠的,最好是出國。原因可能很複雜:有可能他自己對作品要求的不滿意,當然絕大部份是嫌資金不夠,時間太少。另外有可能是,拍戲實在是太累了,必須趕緊出國渡假,以調養身心。但是最大的可能性,就是必須面臨影評和觀眾的批評,以及票房壓力。以現今每個人都是影評人的網路世界,更是承受巨大的壓力。所得出的結果,不管有多少的論點和評語,導演都會說,那不是我的意思。好了,問題來了,那是什麼意思?受過訓練,靠筆維生的影評家,或是看過無數電影、連續劇和You Tube的網路行家,難道都猜不透影片真正的意圖所在嗎?我要是說出事實,想必大家都很失望。但是在這裡,我還是武斷的說,其實是真的猜不到。 看起來,從事實務的的導演很厲害,厲害到別人都猜不透。其實也不能這樣說。當然每個創作者的想法和理念不同,我們又不是他,如何可以準確的猜到。不過重點還不在這裡,癥結所在其實是影像本身的特性使然。意思是說,導演的想法意念,經過了一種轉化,或者更精確的說是內化成影像,來表達他的故事性。他不可能每場戲、每個場景先去理論分析,再去拍攝。原因是影像就是妙在把事情透過有畫面的想像表現出來,導演所有的功力都變成了可以拍攝的畫面串連,而不是單單用文字和論述,否則這種鑿痕的工匠技法,似乎不必花費力氣去評述。而轉化為那種不著痕跡,才是真工夫的表現。 那麼最好的評述者應該就是導演本身。理論上是如此,但實際上有困難。因為他能夠說的,能夠表現的,全寫在螢幕上了,而且他還真不是靠口才吃飯的人。對影像有興趣想評論一番的人,大有人在;導演也是人,他也想在旁邊看看,到底天下究竟有多少知音,可以懂得他的心。 一部作品就這樣出來了,結局就是各說各話,觀者自我評斷,反正影片好壞,都說是觀看的人,主觀意識的喜好,因為藝術這東西很難解釋與說明。那這樣說起來,也不太需要電影評論家在一旁說事情。或者是評論家至少是名門正校,受過專業上的訓練,可以導引讀者去閱讀一部作品。那麼前述已經說過了,影片的創作者絕對不會認同評論者的發現。那麼問題出在哪?又要相信誰呢? 試著要去評論一件影片作品,並不是容易的事。影像創作是一種長時間轉化,累積創作習慣的過程,這個轉化可以轉成千變萬化,也可以轉成一招走江湖,但是畢竟不是旁人可以理解,或者說作者本身也還在細細品味,說也說不明白。那麼我們如何評述一部作品的好壞?其實歸根結底,必須把視覺藝術是主觀認定的想法先拿掉,事情並非如此。我們確實會遇到那些名校電影實務科系的知名導演,去看另一位知名導演的作品後,那種不以為然的態度。大家都是抱持主觀觀看影片的態度,影片的批評很容易,但要說出妙在哪裡,或者給予另一個創見,又是何其困難的事。 電影發展這麼成熟了,難道沒有一個客觀衡量的標準去看看片子嗎?為什麼大家說看電影各憑喜好,我們就這麼輕易的把說不出那裡好壞的原因,推給了主觀意識。想想這其中的道理和奧妙的地方。也就是說,影片是可以全盤的解析,他有一個客觀的方式可以說出影片真正精妙之處。但是這種方式不是電影理論的論述方式,不是單獨語言學、解構學以及其他哲學的論述,而是一種混合著實務思考、各式技法和長久經驗的基本功,再轉化實務為理論,理論成為實務的綜合觀念和工夫,非一朝一夕可以練成。如果你是一個知道影像創作經常會帶給創作者很深的痛苦和挫折,而毅然決然還是勇敢挑戰自己並且敢去思考的人,我們就可以慢慢的導入主題,進一步來談談影像創作,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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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有不同於一般的影像創作,必須要有不一般的創作環境

影像的學習,其實是從一片空白開始。如果熟讀唐詩三百首就能行文寫詩,那麼影像的實踐卻很難。有意思的是,不管你是不是這門專業,你的腦袋卻有無數的精彩畫面,也許經過稍許的編排,就能成就一幅偉大的作品,只要有機會,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才是大導演。然而面對現實,我們每個人腦袋產生的景像,那些栩栩如生的畫面,並不是影像,那是夢,或者更誇張的說,是幻覺。換句話說,那種想像實踐不了,也留不下來。當然有許多電影大師,自小就是視覺天才,他可以將自己的想像化為影像作品,而不需要從空白處開始。 如果不是天才型的人,還是得乖乖的從空白處開始,原因是面臨實際的臨場狀況,基本上自己就把自己搞成真空狀況。這有兩層意思,一是說沒碰過的情形,基本上不會處理;另一層則是將以前所學的經驗暫拋腦後,在真空狀態下,尋找新的方式。後者已經是見山不是山了,這種老師老早說過的,要把所學過的暫時忘記才能創作,難道真的有人相信?你想想看,如果要畫出一幅印象派油畫,你說把素描基礎忘得乾乾淨淨,有這個可能嗎!理應當是,去深刻的了解,才能超越它。之所以有放空的說法,原因是學習影像製作的人,開始從一片空白處,慢慢學會了各種表現技法,很容易的受制於那些約定成俗的表現方式。僅憑自己的聰明才智,是很難超越這些範疇,因為前人能表現的方式與技法,都已經遠遠超過單一一個人能夠思考到的境地。既然難以超越,乾脆就說放空,免得被綁手綁腳。這樣的說法其實並不負責任,原因是都空了,何謂實有?那至少給點意見,最起碼的意見都好。 影像的創作,還真是個嚴肅的課題。要做出不同於一般的影片素質,當然條件還蠻多的。這裡首先要表達的是,要有影像創作,必須先要有一個不一般的創作環境。業界的看法自然指的是需要創意的自由度和夠支配的資金,特別是財力的支援,一般認為有錢就可以拍出好作品。其實這樣的觀念也不能說不對,但並不是絕對,也不是首要條件。我所說的環境,其實是和業界看法相反的觀念,也就是要有好的創作,更需要一個惡劣的環境。 什麼叫做惡劣的環境,就是說沒人、沒錢、沒器材、沒有好帶子,像這樣最壞的情況,都會有好作品產生。大家可能會說怎麼有這種事?但是先別妄下斷言,這件事絕對可以,和錢和人都無直接關係。重點是一個信念和數不清的技法。1999年3月,我這輩子大概唯一一次跳槽到另一家電視台,但是之前的前一個電視節目,已受法國觀光局的邀請,準備去拍攝與開發法國亞爾薩斯的觀光行程。由於我當時手上沒有直接可以做國外旅遊的節目,因此懇請法國觀光局支持另外一個節目去。那年四月結束法國行程,我接著前往荷蘭繼續我的拍攝工作,那個節目的製作人從法國就先回台灣。等到我從荷蘭返台後,經理立刻找我說,那個節目的製作人跑來告狀,說在亞爾薩斯天天下雨,節目做不出來,經理責問我行程是怎麼排的。我聽了一頭霧水,心裡想那有天天下雨,怎麼做這一行的人,喜歡到處告狀。我就告訴經理說,我們的責任是要教導這些小朋友,如何在困難的時候還能做出好帶子,而不是聽他們抱怨。我接著說,如果是我做帶子,碰上了每天下雨,我是不是還是可以做出好作品。經理因為以前是我的節目主持人,對我比較了解,聽了我的話,想想也對,她知道再怎麼樣,我還是可以玩出花樣,因為我對節目有絕對的品味。說這個故事的意思是說,影像要有突破性的發展,必須要有艱困的環境做長時間的磨練。那個信念就是,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,一定可以做出好作品!那又是憑著什麼?憑的是你知道數不清的技法,可以表現這個故事。而要知道這些技法,需要一定的艱難磨練。錢不是最重要的,以前我做的出國節目,連我才兩個人,每週兩小時節目,扣除兩個人的人事費用,實際每集支出才500塊錢,台幣500塊,請問有誰會相信?節目不是一樣做的出品質。因此,重要的是培養能夠思考的能力,而這個能力,先要一頭栽進連呼吸都困難的創作環境中,最後被逼出自己可能也不知道的潛在能力意識。 One Cut 寫於美濃

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玩影像創意

有時回想起來,年輕的時候選擇做影像創作,真的有點不知天高地厚。這個綜合藝術,觀者對影像的表現是直接的反應,呈現出觀看者自我成長中,在視覺認知上的經驗。而這樣的經驗,主要又回歸到從事影像工作的人,長久以來餵養觀眾的飼料,就是這幾種口味。造成了日後想在影像上做突破,得來的卻是觀者不自在的反應。更甚者,觀者可能就是業主,一般說來,要得到業主的賞識,就像遇到伯樂那樣的困難。 究竟問題出在那裡?當然這個大栽問可以歸因於許多的面向,然而歸根結底的問題所在,可能就是電影發展了一百多年,該怎麼玩,該是什麼類型說著什麼故事,可能都已經玩完了。但是事情果真如此嗎?如果我告訴別人說,我正在思索影像的可能性,大家一定會笑我傻,也不明白我在說什麼。其實這就是我們人生最大的問題,明明當面說了,對方不是有聽到沒感受到,要不就是右耳進,左耳出,根本進不到心裡面。話說回來,如果影像的基本功好,就應該思索那更進一步的境界。 既然大家看了不少的電影和電視,視覺風格也越來越難看到別出心裁的作品,加上人們雪亮的眼睛,可以對影像作品直接的反應,這就造成了影像工作者無形又巨大的壓力。基本上,心高氣傲的影像工作者,很難承認在剪接台之後,馬上看得到成品,那股成敗立見的結果。而真實情境的結果,往往換來是一種失望的期待。不論有沒有受過影像上的訓練,心裡直覺的感受,就是覺得作品怪怪的,原來最起先的想像跟出來的成品,差距是這麼的大。更何況要成形那最初的想像,經常都要捎破了腦袋,並且拖到了最後一刻,才勉強擠出來,打鴨子上架的最初構想。這是普遍業界的真實情況,可想而知,為什麼我們看不到比較多優秀的作品。問題又在那裡?要怪就怪創意這個東西,本身就是極其艱難,如果你選擇其他藝術類別,像是美術或者音樂,沒受過訓練的人還不敢妄加評斷。可是影像這東西,每個人都是專家,每個人都有自己一番獨到的看法,就算是大師級的作品,也難逃被狠狠修理一番的命運。所以再怎麼說,從事影像工作又想玩創意的人,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。也許就是靠一種傻勁,繼續前行。也或許,早已看到了前面的路,有計畫有目標的探索著前端的路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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